李山奎夫妻离开后，初荷扶着腰慢慢站起身，腰间的酸软让她忍不住瞪了肖五郎一眼，却没给他半分眼神，转身回房补觉去了。这折腾人的家伙，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肖五郎看着她气呼呼却又带着几分娇憨的背影，眼底漾起笑意，也没去打扰，转身进了书房。他铺开宣纸，研好墨，提笔蘸墨时，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初荷的模样——她笑起来时眼角的梨涡，蹙眉时微微鼓起的脸颊，还有昨夜被他惹恼时，气呼呼瞪他的样子。
笔尖落在纸上，沙沙作响。一个时辰后，他放下笔，看着宣纸上笑靥如花的女子，眼底满是温柔。画中的初荷正提着花灯回头，眉眼弯弯，灵动活泼，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纸上走下来，脆生生地喊他一声“相公”。他小心翼翼地将画挂在通风处，等墨汁晾干，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书房。
刚到院门口，就见杨秀英端着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三菜一汤，还冒着热气。肖五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接过托盘：“我来吧，你去忙别的。”
他推门进屋时，初荷正坐在铜镜前梳头，眼神还有些发懵，显然刚醒没多久。肖五郎放下托盘，走到她身后，从她手里接过梳子，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丝。
“头发长了不少，也黑亮多了。”他语气里满是赞叹。刚认识她时，她的头发又黄又枯，像营养不良的野草，如今却顺滑得像上好的绸缎，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
初荷靠在他怀里，任由他摆弄自己的头发，听着他温热的呼吸落在颈间，心里暖洋洋的。他将她的头发盘成一个圆润的发髻，从怀里掏出一支碧玉簪，簪头镶嵌着一颗鸽血红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这簪子……”初荷摸着发间的簪子，眼里满是惊喜，“什么时候买的？”
“前几日路过首饰铺，见这簪子配你正好。”肖五郎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委屈你了，嫁过来这么久，都没给你添过像样的首饰。”
初荷转过身，仰头看着他，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才不委屈呢。”她凑近了些，鼻尖蹭着他的鼻尖，笑得眉眼弯弯，“我家相公有才识，有担当，还长得这么好看，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呢。爹和奶奶都说，我是烧高香才嫁了个好郎婿。”
肖五郎被她逗笑，低头吻上她的唇，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那为夫就再努力些，做个更好的郎婿。”
“好啊。”初荷笑着回应，心里却想着，不管将来如何，至少此刻，她是真真切切幸福着的。只要他们一条心，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两天假期转瞬即逝。天刚蒙蒙亮，肖五郎就醒了，小心翼翼地抽回被初荷枕着的手，轻手轻脚地起身梳洗。等初荷醒来时，太阳已经爬得老高，窗棂上落满了金色的光斑。
“夫人，醒了吗？”门外传来杨秀英的声音，带着几分恭敬。
“醒了，进来吧。”
杨秀英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盆温水，身后还跟着李山奎，他手里提着个食盒。“老奴伺候夫人洗漱。”
初荷听到“老奴”两个字，眉头微蹙：“秀英婶子，以后不用这么称呼自己，就说‘我’就行。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杨秀英眼眶微红，却还是坚持道：“夫人好心，老奴记在心里。但老奴既已卖身为奴，便该守奴的本分，不能让外人说夫人管教无方。”
初荷知道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她的想法，便不再坚持，等日后相处久了，再慢慢教她。
洗漱完毕，她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随意束起的马尾，忽然想起肖五郎是读书人，世人对读书人的家眷总是格外苛刻。她身为他的妻子，仪容仪表上不能让人挑出错处。
“秀英婶子，你教我盘个简单些的妇人发髻吧，轻便又好看的那种。”
杨秀英欣然应下，走到她身后，手指灵巧地将她的头发分成几缕。“那老奴给夫人梳个单螺髻吧，既端庄又利落。”她边梳边笑道，“夫人发质好，脸型也周正，什么发髻都好看。”
初荷透过镜子看着她熟练的手法，心里有些好奇：“秀英婶子，你以前是不是经常给人梳头？手法真熟练。”
杨秀英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有些黯淡：“以前……在老家时，给镇上的富户当过几年帮工，学过些皮毛。”她避开了逃荒的细节，语气有些含糊。
初荷没再多问，只是轻声道：“我听说北方逃荒过来的人不少，你们一路上……是不是很辛苦？”
“虽说路途遥远，即你们都到了这，不应该没有半点风声，秀英婶，可是有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