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壁画(1 / 1)

拍卖场内,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疯了吧?七百两买这破玩意儿?“

“莫非这真是什么稀世珍宝?“

对周围的议论,楚寒置若罔闻。就在她刚松一口气时,一个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一千四百两!“

全场哗然。

“一千四百两?!开什么玩笑!”

“就算是托儿,这加价也太夸张了。”

“这价钱都能买御赐之物了......”

先前以千两拍得大梁某代皇室所有青花瓷的买家不由低头端详手中的藏品,又望向那幅被粗暴剥离、残破不堪的壁画,眼中浮现出几分犹疑。

蹙起眉头,楚寒目光扫过人群,却已找不到方才竞价之人的身影。她试探性地开口:“一千四百零一两?”

场中顿时响起阵阵嗤笑。

“之前不是挺豪气吗?怎么只加一两?”

“怕是囊中羞涩了吧,要真是托儿可就亏大了。”

拍卖场内议论纷纷,楚寒却神色沉静,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人群,等待那个神秘竞价者的再次加价。

然而——

对方竟再无声息。

这突如其来的沉寂让她眉头微蹙,心底掠过一丝意外。

“一千四百零一两,一次。”

“一千四百零一两,两次。”

“一千四百零一两,三次。”

“好,成交。”

木槌平稳落下,这场出人意料的竞价戛然而止。期待见证激烈角逐的看客们纷纷露出戏谑的神情。

原本以为能见识到又一轮激烈竞价的众位买家,此刻却像是看了个笑话。

“哈哈哈,果然是个做局的托儿。”

“这位兄台真是倒霉,买个破烂都能遇上做局的。”

周遭投来怜悯的目光,甚至有人同情地拍了拍楚寒的肩膀。她嘴角微微抽动,心中暗忖:难道那人……真是个托儿?

……

关上木盒,拍卖场的人很快将那幅残破的木盒取下,恭敬地递到楚寒手中。她接过画轴,指尖在粗糙的木盒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伸手探向腰间时,她的动作忽然顿了顿。

原本伸向自己钱袋的手在空中转了个弯,转而从萧宴的钱袋里抽出了七百两银票。又慢条斯理地从自己钱袋里摸出七百两银票外加小小的一两纹银,轻轻搁在托盘上。

至于萧宴的钱袋为何会在她这里——

楚寒眼底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不由想起今晨马车里那场意料之外的“交锋“。

……

“阿寒当真不带我?”马车内,萧宴紧攥着她的袖角,那双总是含笑的丹凤眼此刻蒙着层水雾,活像只被遗弃的小兽。

晨光中的马车微微摇晃,楚寒指尖抵着他额头将人推远。硬起心肠,她别过脸:“公务在身,不得儿戏。”

萧宴闻言睫毛轻颤,却见他倏地垂下眼睫,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楚寒正以为他总算消停了,谁知萧宴突然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绣着金线的锦囊。

她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萧宴将钱袋往她手里一塞,眼中闪着坚定的光:“阿寒既不肯带我同去,那总该带着我的钱袋,好让我也沾些你的光。”

楚寒指尖微顿,下意识就要将钱袋推回去。可抬眼对上萧宴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终是轻叹一声,将锦囊收入袖中。

萧宴见状,眼底顿时漾开细碎的光,得寸进尺地凑近半步,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阿寒既收了孤的定钱……当真不能带我同去?”

尾音上扬,萧宴此刻像只偷到腥的猫儿。然他话音未落,玄色衣袍的身影已被她干脆利落地掀出车帘。

“哎哟!“夸张的痛呼混着马蹄声渐渐远去。

回忆结束,指尖抚过锦囊上未散的体温,楚寒摇头轻笑。

——这下,萧宴那家伙总该没理由跟她闹了吧。

白银从怀中掏出,落进托盘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楚寒内心哭笑不得——虽然但是,这次外勤本就是公务,朝天阙的差旅费完全可以报销,根本不需要自掏腰包。

她一边从钱袋取钱,一边暗自思忖:这个时辰,萧宴应该已经睡下了吧。想到那人此刻正安眠,楚寒有些羡慕,不由轻叹一声。

殊不知这声叹息落在旁人眼里,却成了“被卖家做局又不好意思反悔“的铁证。周围的目光渐渐从震惊转为怜悯,甚至有个热心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惹得楚寒一头雾水。

银两结清,像是生怕她反悔似的,拍卖师动作麻利地递过拍品。接过古朴的木盒细细端详,楚寒的手指在暗处打了个手势,示意在暗中潜伏的瞎子等人跟上拍卖师。

木盒开启的瞬间,楚寒并不知道,此刻萧宴的身影已出现在黑市外围。

……

夜色如墨,一道闪电骤然劈开天际。

“轰隆隆——”

闷雷在云层中翻滚,哑巴背着昏迷的老婆婆,身形矫健地穿梭在通往朝天阙的山路上。泥泞的小径被他踏出深深浅浅的脚印。

快要下雨了……

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空,哑巴的脚步却突然停住。

一道修长的身影拦在路中央。电光闪过,照亮了那人的半张脸庞。

“太子?“见到那道身影的瞬间,哑巴喉间罕见地挤出两个音节。

来人正是太子萧宴。此刻,他奔跑在路上,显然也没料到这场偶遇。

竖起食指抵在唇前,萧宴朝对方“嘘——”了一声。潮湿的夜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闪电再次划过时,萧宴紧绷的下颌线在明灭的光影中格外清晰。

哑巴见状沉默颔首——这本就是他最擅长的回应方式。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雷电闪动,萧宴眉头紧锁。

就在今晚,被阿寒拒绝同行的他本该就寝,却辗转难眠,内心深处像扎着一根尖刺。浓重的不安感朝他袭来,与阿寒分别的画面在脑中不断闪回。

强烈的直觉驱使他带着一批随从赶往黑市,却在这山道上与哑巴不期而遇。

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人心领神会。

太子抬手一挥,下属立即上前,接过哑巴背上的老妪,迅速朝朝天阙方向奔去。哑巴未作停留,指间一弹,一张字条飞向萧宴——

“事情暴露,你自己向上官解释。”

萧宴捏住字条,嘴角微抽,却毫不犹豫地点头。两人不再多言,身形一闪,同时朝黑市方向疾掠而去。

然而,临近黑市外围,萧宴却骤然止步。

“围住这里。”他低声下令,暗处人影闪动,无声封锁四周。

而他只是静立雨中,眸光沉沉地望向黑市深处,任由雨点砸落,溅起泥泞。

雷声轰鸣,电光映亮他冷峻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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