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臣不过是“奉旨成婚”(1 / 1)

“臣——遵旨。”晏朝暮干脆利落躬身行礼。

转身,再不多言一句。

玄色大氅带起的风旋起冰冷气流,他已朝着思过居的方向疾步而去。

殿门在他身后沉重合拢。

沈皖之脸上的平静如同褪色的画皮,瞬间剥落。

森冷的戾气在她眼底凝成万年冰霜。

“田有德。”声音冷得能冻裂琉璃。

田公公如同地缝里钻出的影魅,无声现身。

“查!彻查北境军报来源!”沈皖之指尖刺入掌心,“再派人盯着将军府……尤其是晏朝暮今日带来的亲随!他们从何而来,见过谁,一个字都不许漏!”

“是!主子!”田公公声音里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恐惧,身影迅速消融在殿角浓重的阴影里。

晏朝暮的身影在幽深宫巷内疾行如风。

思过居那扇低矮、厚重的青石门扉在他前方如同巨兽的咽喉。

他没有丝毫停顿,一脚便狠狠踹在那冰冷的石门上!

青石门缝渗出的霉味混着血腥气,刺得晏朝暮眼底发红。

他指尖离冰冷石闩仅剩半寸。

“凤君留步。”

沈皖之的声音裹着夜露寒气自身后传来。

田公公躬身举着琉璃宫灯,光晕将女王玄色凤袍上的蟠龙映得狰狞欲活。

晏朝暮收手回袖,玄氅在转身时旋开墨浪:“女王陛下还有何示下?”

沈皖之停在五步外,凤眸如针:“孤忽然想起,你从前最厌陛下懦弱无能,如今倒肯为她夤夜闯这腌臜之地?”

晏朝暮盯着石门斑驳苔痕。

前世冷宫赐酒画面与门后黑暗重叠,喉间隐有血气翻涌。他猝然抬眼,眸底只剩武将冷硬:“臣厌其优柔是真,但北境烽火亦是真。帝印关乎边关存亡,臣为东藜将领,不敢因私废公。”

“哦?”沈皖之唇角弯起微妙弧度,“凤君倒是公私分明。”

她逼近一步,凤履碾过晏朝暮投在地上的影子:“可孤瞧着,你待陛下……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袖中铁拳骤然攥紧!

晏朝暮面上却扯出讥诮:“女王说笑。臣不过尽本分——”他刻意咬碎字眼,“如同当年奉旨成婚。”

“奉命”二字如冰锥凿进沈皖之耳中。

是了。

这桩婚事本是她强按牛头饮水。晏朝暮眼底的厌弃做不得假,此刻公事公办的态度,倒比虚伪恭敬更真实。

她指尖摩挲袖中冰凉玉珏,终是颔首:“开门。”

“轰——”

生锈铁链砸地声撕裂死寂。

晏朝暮率先踏入。

宫灯昏黄光晕里,沈念枝蜷在墙角,玄色织金大氅裹住单薄身躯,却掩不住背上三道皮开肉绽的鞭痕——新鲜血色在灯下泛着暗光!

“陛下受惊了。”沈皖之声音在门边响起,带着虚假悲悯,“田有德这奴才,竟敢对陛下动私刑?”

田公公扑通跪地:“奴才该死!陛下挣扎得厉害,奴才一时失手……”

“拖下去,杖三十。”沈皖之轻飘飘一句,目光转向晏朝暮,“凤君既忧心国事,便带陛下回府诊治罢。”

晏朝暮打横抱起沈念枝。

怀中人轻得像折翼鹤,玄氅下透出的温热湿意灼烫掌心——是血。

经过沈皖之身侧时,女王低语如毒蛇钻耳:“凤君莫忘,有些伤……落下病根,便再难痊愈了。”

将军府朱门在寅时洞开。

老管家提着羊角灯踉跄奔来,见晏朝暮怀中面色惨白的沈念枝,惊得灯柄砸落青砖:“将、将军!陛下这是……”

“备热水,取白玉生肌膏,唤陈大夫!”晏朝暮脚步未停,氅角掠过石阶,夜露混血珠滴成暗痕。

暖黄的烛光在将军府东暖阁内晕开。

榻边铜盆里冰镇过的帕子冒着寒气。

晏朝暮指尖沾着雪亮的白玉生肌膏,正仔细涂抹在沈念枝肩背狰狞的鞭痕上。药膏奇寒入骨,却压下了火燎似的灼痛。

“嘶——”沈念枝吸了口气,苍白的脸埋进软枕。

管家老穆端着温水候在一旁,浑浊的眼里是真真切切的疼惜:“造孽啊……天家骨血,哪经得住这般磋磨……”

那眼神,像滚烫的水滴落在她心湖里陌生的角落。

宫中数十年,靖康女王身边长大。每每受罚后,迎来的从来是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不懂事”的训诫。

何曾有过这样不掺杂质的关切?

她看着老穆佝偻却带着紧张的身影,再看看屏风旁侍立、同样满脸肃穆却难掩忧色的晏家兄弟。

这将军府的气氛,安静得让人心慌,又陌生得让她鼻尖发酸。

“可笑啊……”沈念枝的声音闷在软枕里,带着自嘲的虚弱,“在她身边那么多年……今日竟在你府上管家眼里,才看懂什么是‘关切’。”

晏朝暮涂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冰凉的药膏继续在伤口上覆开,丝丝镇痛。

“上辈子……”沈念枝侧过脸,看着烛光下他专注低垂的眉眼,线条冷硬如石刻,“我定是瞎了心,盲了眼。”

为何前世就没看出,这男人冷冽外壳下,晏府满门血脉里流淌的、笨拙又赤诚的东西?

她又看向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晏朝暮,”

这是第一次,沈念枝呼唤他的全名。

晏朝暮一愣。

只见沈念枝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若真那般厌恶这桩婚事,当初为何不反抗到底?”

她不信以晏家的地位,以他的手段,想不出法子周旋抗衡。

“只要你想……总有办法的吧?”她指尖抠着锦褥的云纹。

晏朝暮回神,用湿帕拭净指尖药膏。

动作一丝不苟。

“我是晏家次子,”他声音平静无波,没有抬头看她,“更是朝廷敕封的镇北将军。”

“身后有晏氏宗族血脉,有晏家军千万将士。”

“一道赐婚旨意而已,”他将玉药匙轻轻放回铜盘,碰撞声清脆,“不值得晏家倾力去赌一个‘或许’。”

他抬起眼,烛火映在他深潭般的眸底。

“一段姻缘,”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与家国族裔相比,不值一提。我晏朝暮,不在乎。”

“不在乎……”沈念枝低声咀嚼着这三个字,心头涌上难以言喻的滋味。

有涩然,有荒谬,更有一种她上辈子绝不愿承认的敬意。

“晏大将军果然心怀天下,苍生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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